「秋天來了,陽光很溫暖。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只貪戀這段午後的陽光。」蔡寧坐在陽台上這是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很安詳寧靜。
點燃一支煙,蔡寧說自己的不幸誰也不能怪,包括那個給她帶來毀滅性傷害的男人。怪只怪自己那時太寂寞了,一心只想尋找一些刺激。
寂寞惹禍。
我和男友馮斌是同學,大二相愛,大三同居,畢業後雙雙來到一家服裝設計公司。
我和斌的工作都很出色,特別是斌,短短兩年就獲得了三次全國服裝設計大賽大獎,在業內開始小有名氣,並很快成了公司的頂樑柱。公司決定送斌到法國再研修兩年服裝設計專業。
得到通知那天斌興奮得抱著我轉起圈來。我卻一半高興一半擔憂。這意味著我們要分開兩年呀!
外面這麼開放,他能否守得住自己?我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斌笑著說,我們在一起都四年了,你還不瞭解我嗎?我也覺得自己應該自信一點。
斌走後日子變得難過起來。白天因為工作在身尚且容易打發,一到夜晚,頓覺得自己無處藏身。多少年來我已習慣在斌的懷抱中入眠,而現在床是冰冷的,半夜醒來濃濃的孤獨感就佔據了整個身心,每每至此我總會跳起床瘋了似的給斌打電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給斌打電話只可以緩解思念之苦,可生理上的渴求卻日益旺盛起來。這種渴求有時甚至讓我覺得自己像在被一團火燃燒著。
七個月後我代表公司到深圳參加為期四天的服裝研討會。白天開會,晚上我就到一個燭光酒吧消耗著,感覺曖昧氣氛,很失落,但又有著渴望。在我要離開深圳的最後一個晚上,一個同樣寂寞的男人進入了我的視線。
他坐在我的對面。我們對視著,漸漸都讀懂了彼此眼中的內容。
我感到有一種叫激情的東西開始在心裡瘋狂跳躍。我們呆在一起就幾個小時,彼此沒什麼言語,我甚至不知他姓啥名誰,醒來人也已消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離開深圳返回公司,負罪感就開始在心裡瘋長。我覺得對不起斌,至少在身體上背叛了斌。可是一個多月後,隨著對斌的負罪感日漸淡去,我竟對那次一夜情懷念起來。也許是因為過於寂寞,利用休假的機會,我又一次來到深圳主動尋找這種激情。
我的目的很快達到了,依舊是燭光酒吧,依舊是陌生的儒雅男人。
當一切瘋狂過後,望著身邊那張已熟睡了的十分陌生的男人的臉,我突然憎恨起自己來——這算什麼?我開始厭惡自己的身體。
悄然起了床,半夜離開了酒店,第二天一早逃也似的飛離深圳。
感染愛滋症狀是在回來後半個月出現的。低燒不退,噁心頭昏,以為一般感冒,過幾天就會好,沒想到持續了二十多天,但終歸是好了,也沒把它放在心上。到了年底,大街邊,廣場上,單位大院內都在鋪天蓋地宣傳愛滋病的防治。
走到哪裡都有人在說,走到哪裡都有厚厚的資料發送。我對這些東西並不十分關心,因為我有一堆事要忙,再者,總以為愛滋病離自己還遠著呢!
一天午飯後我在餐廳很隨意地翻看當天報紙,裡面也有大篇幅有關愛滋病的報道文章,看完報紙我很突然地想起半年前的那次低燒,難道……
我的心一下子緊縮起來。匆忙再翻看報紙,那次生病竟與愛滋病前期症狀驚人的相似。不會的,不會的,可當驀地想起曾經的兩次一夜情時我的手腳都冰冷了。
帶著驚恐和焦慮,我一個人悄悄地去做了檢查。幾天坐立不安極度痛苦的等待過後,檢查結果出來了,陽性,接過化驗單,我兩眼一黑便昏了過去。我終於為自己的放縱付出了巨大代價,之後抱著一絲希望再次做復檢,還是陽性。
我絕望了。走在路上我竟然哭不出來,只能絕望地喊,絕望地吼,旁人紛紛駐足,我卻什麼也看不見,腦子全然空白。
心裡只有一個字——死。將自己關在房裡,看著滿滿的兩瓶安眠藥,我竟下不了手。我想到了在另一個城市的父母,想到了斌,就這樣走了嗎?連一點交待也沒有?我捨不得。
我將自己關了十天,想了許多許多。想到自己的命運從此就要完全改變,想到自己從此將要失去一切的一切,我不禁淚如雨下心如刀割。想到那個帶給自己巨大傷害的男人就恨得咬牙切齒,若此時能見到他我肯定會提刀殺了他。
可轉念一想又怎能全怪別人呢,自己對自己的不負責任才是最致命的。想到這一點我腸子都悔青了。
十天後,我到公司辭職時,經理無比驚訝,提出加薪挽留,但我去意已決。
幾天後回到家,父母都樂壞了。我已有一年多沒有回來了,但我只能陪他們逛街,陪他們聊天,給他們逗樂,其他的所有行動都是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弄破了皮膚把病傳染給他們。
天知道此刻我多想為我親愛的爸媽做一頓飯吃啊!但我不敢。
半個月後,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知道我該走了。我對他們說我辭了工作是為了到北京讀書,他們從來都尊重我的選擇,現在也是,因為我一直都做得很好。
之後淌著淚給斌發去電郵,向他提出分手。理由是我已愛上了另一個人,而且愛得很深。我告訴他不要想方設法找我,因為一切都已無可挽回。
所有的苦果都只能自己一個人慢慢吞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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