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May 1, 2024

《金剛經持驗錄》禪宗六祖惠能大師成道因緣

惠能大師,唐朝嶺南(廣東省)新州人,父名盧行瑫,原為唐朝官吏,本籍是范陽,被貶謫到嶺南,母親李氏。大師生於唐貞觀十二年(公元六三八年)戊戍歲二月八日子時,誕生時毫光騰空,異香滿室。

次日黎明時分,有兩位異僧來訪說:「你昨晚生下的孩子與佛法有緣,故特地來為他命名,應該稱為惠能。」他的父親問說:「為何取名惠能?」異僧說:「惠就是以佛法惠施眾生,能就是能作佛事。」說罷辭出,便不知去向。

大師出生後即不食母乳,夜間有神人灌以甘露。大師的幼年坎坷,父親早逝,遺下老母及孤苦的他,母子遷移到南海,靠著售賣柴薪維生,過著艱難貧苦的日子。

有一天,他為顧客送柴到客店,當他準備走出門外時,看見一位客人在誦經,他一聽到客人讀誦的經語,便豁然開悟,於是就問那位客人說:「請問您誦念的是什麼經?」

客人說:「金剛經」。

大師又問:「您是從那裏學來的?為何要持誦這部經典呢?」

客人說:「我是從蘄州黃梅縣東禪寺那裏學來的。該寺是由禪宗五祖弘忍大師主持教化的道場,跟隨他參學的門人有一千多,我就是到該寺禮拜而聽受此經的。五祖大師經常勸出家眾及在家眾說:『只要持念金剛經,就自然能夠見到自己的自性,直下了悟成佛。』」

大師聽了之後,由於宿昔的因緣,又承蒙一位客人贈送他十兩銀子,足以安頓他母親的衣食問題,然後到黃梅縣去參拜五祖。

五祖問:「你是何方人?來此想求得什麼?」

大師回答說:「弟子是從嶺南新州來的,我什麼都不求,只求作佛。」

五祖說:「你是嶺南人,又是獦獠,怎能作佛?」

大師說:「人雖有南北的差異,佛性那有南北之分?獦獠身與和尚身雖有不同,可是佛性又有什麼差別呢?」

五祖本來還想再說,但是看到徒眾圍繞在左右,就說:「好!那你就跟隨大眾去做事吧!」

大師又啟稟五祖說:「弟子自心常生智慧,念念不離自性,就是福田,不知您要我做些什麼工作?」

五祖說:「這獦獠的根性銳利。」就告訴大師說:「你不要再說了,就到槽廠去做事。」便有一位行者叫大師砍柴踏舂米碓,就這樣過了八個多月。

有一天,五祖召喚所有的徒眾,對他們說:「生死事大,你們終日只求有漏福田,卻不求出離生死苦海。假若自己的本性迷昧了,福報能夠解脫得了生死嗎?你們各自觀照自己的智慧,看取本心的般若之性,作一首偈頌,拿來給我看,若能悟得大意,我就將衣法傳付給他,作為第六代的祖師。用思量分別心是沒有用的,如果明心見性的人,一言之下即可明白。縱然掄刀上陣之時,也可以見得到的。」

徒眾聽完吩附,退下以後,大家計議說:「我們不必靜心用意作偈了,神秀上座現在是我們的教授師,不用說,他必定會得到祖位的,我們何必枉費心力作偈頌呢?」眾人聽到這些話後,都打消了作偈頌的念頭。

神秀心想:「大眾所以不作偈頌,大概認為我是他們的教授師,我應當作偈呈給五祖,要不然五祖如何知道我心中見解的深淺呢?我呈偈的原意,本來是想向五祖求法印證,倘若只是為了想做祖師,這和一般人想奪取聖位,又有什麼區別呢?可是我若不作偈呈給五祖,終究還是得不到五祖的傳法,這真是令我太為難,太為難了!」

五祖住的堂前,有走廊三間,本想在牆上請供奉盧珍來畫楞伽經的變相,及五位祖師的血脈圖,藉以流傳供養。

神秀將偈作好以後,很多次想呈給五祖,但是每次走到堂前,總是心中恍惚,遍身流汗,因此而作罷。前後經過四天,到過堂前十三次,仍然不敢呈偈。

這時,神秀心想:「不如把偈寫在堂前走廊的牆壁上,讓五祖自己去看,假如他認為很好,那我就出來向五祖禮拜,承認是我作的。他若說作的不好,那就枉費我這幾年受人禮拜,還修什麼道呢?」

神秀在當天晚上三更時分,不讓別人知道,獨自手持燈籠,將偈寫在南廊的牆壁上。偈語是: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寫好以後,就回寮房,他又想:「五祖明天早上看到偈後,如果歡喜,那就是我與禪宗的心法有緣。如果五祖認為不好,這是我宿世業障太重,不能得到以心印心的妙法。五祖的心意令人難以測度!」他在房中左思右想,坐臥不安,這樣一直到五更。

這時五祖已知神秀仍未開悟,不見自性。

天亮後,五祖準備叫盧供奉在南廊的牆壁上畫圖相,當他抬頭看到偈頌時,就對盧供奉說:「不必畫了,偏勞你那麼遠來而沒有畫畫。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現在留下這首偈頌,讓大家誦持。倘若依此偈去修行,可以免墮三惡道,得到大利益。」

隨即吩附焚香禮敬,並告訴門人說:「你們可以持誦此偈,依照此偈去修行,就可見性。」大眾念著偈頌,連稱甚妙。

到了三更時分,五祖召喚神秀入室,問說:「南廊上的偈頌是你作的嗎?」

神秀回答說:「確是弟子所作,不敢妄求祖位,只懇求您大發慈悲,看弟子有沒有少許的智慧?」

五祖說:「你作此偈,尚未見性,只到門外,未入門內。依你這般見解,要覓無上菩提是得不到的。無上菩提必須言下見到本心、見到自性。自性原是不生不滅的,在一切時中,念念自見萬法圓融無礙,毫無滯塞不通之處,一真,一切皆真,萬境如如不動。這如如不動的心,才是真實的。若能有這般見地,就是無上菩提的自性。你回去再想一兩天,再作一首偈頌,拿來給我看。若得入門,就將衣法傳付給你。」神秀作禮而退。

經過數日,神秀作不出偈頌,心中恍惚不安,行住坐臥都不得安寧。

又經兩日,有一位童子從惠能舂米的房子走過,口中唱著神秀的偈頌:「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惠能一聽,便知此偈未見本性,雖然未蒙教授,但是早已明白大意,遂向童子說:「你念的是什麼偈頌?」

童子說:「你有所不知,五祖大師曾說過,生死事大,想將衣法傳付門人,故叫所有徒眾作偈頌,若能了悟大意,就將衣法傳付給他,成為第六代祖師。神秀上座在南廊的牆壁上,寫了一首偈頌,五祖叫所有的門人誦持,說依此偈修行,可以免墮三惡道;依此偈修行,有大利益。」

惠能說:「我也想要誦持,我在此踏碓舂米已有八個月了,未曾走到堂前,請你引我到偈前去禮拜好嗎?」

童子遂引領惠能來到偈前禮拜,惠能說:「我不識字,請你為我讀誦。」

這時,有一位江州別駕,名叫張日用的,他高聲讀誦,惠能聽完後,告訴張別駕說:「我也有一首偈頌,想請你幫我寫上去。」

張別駕譏嘲的說:「你也會作偈頌?真是稀奇!」

惠能向張別駕說:「想要學習無上菩提,不可輕視初學的人。往往低下的人,卻有最高的智慧,而那些高尚的人,有時也會埋沒了智慧。輕慢人是有無量無邊罪業的。」

別駕說:「不錯,那麼你就說出你的偈頌,我幫你寫好了。倘若得到衣法,要先來度我,可別忘了哦。」

大師的偈頌是: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寺中所有的徒眾對這首偈頌無不驚訝萬分,互相讚歎的說:「真奇怪!人不可貌相啊,還沒有多久,竟使他成為肉身菩薩了。」

五祖這時從禪房裏出來,得知此事後,見徒眾驚怪,惟恐惠能受人暗算,遂拿鞋擦掉牆壁上的偈頌,故意宣稱:「此偈也還沒有見性。」大眾都信以為然。第二天,五祖獨自來到碓坊,看到惠能腰上繫著一塊石頭在舂米,就說:「求道的人,為法而不顧惜身命,是應當如此的。」

接著問道:「米熟了媽?」

惠能回答說:「早就熟了,只是還沒有篩呢?」

五祖就用錫杖敲擊石碓三下,然後離去。

惠能明白五祖的心意,深夜三更時分,來到五祖的禪房,五祖用裟袈遮圍,不讓別人知道,為惠能講說《金剛經》,講到了「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大師豁然大悟,知道一切萬法不離自性。

惠能稟告五祖說:「我真料想不到,自性本來是清淨的,原是不生不滅的,本來是具足無缺毫無動搖的,自性竟能生出萬法。」

(原文:惠能言下大悟,一切萬法不離自性。遂啟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五祖知道惠能已經開悟,見到自性,就說:「若不認識本心,學法是沒有益處的。若能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就是大丈夫、天人師、佛。」

五祖傳受以心印心的頓教法門,並將衣缽傳給他,說:「你現在就是第六代祖師,要善自護念,廣度一切有情眾生,將佛法流布於未來,不要使它斷絕。」

五祖傳法已畢,又說偈:

「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亦無種,無性亦無生。」

五祖對他說:「從前初祖達摩大師剛來中國時,傳法師承不為世人所相信,所以才將衣缽作為信物,代代相繼嗣承。正法則是以心傳心,皆令學道之人自悟自解。自古以來,諸佛所傳的就是自性本體,歷來祖師相傳的都是自性本心。衣缽是爭奪的禍端,只傳到你為止,不可再傳。倘若再傳下去,則你的生命就好像懸絲那樣的危險!你必須趕快離開此地,因我怕有人要害你。今後佛法將由你發揚光大,你離開以後,要往南走,但不宜急著弘揚佛法,因為法是要從難中興起的。」

六祖大師拜辭了五祖,一路向南行,兩個多月後,到了大庾嶺。後面有好幾百人在追趕,想要奪取衣缽。其中有一位僧人,俗姓陳名叫惠明,曾任四品將軍,性情粗暴,他走在眾人之前,趕先追上了惠能。

六祖見狀,就將衣缽放在石頭上,說:「這衣缽是歷代祖師傳承的信物,怎可用暴力來爭奪?」於是隱藏在草叢中。

惠明趕到,看到石頭上的衣缽,想伸手去取,但卻拿不動,於是大聲喊叫:「行者!行者!我是為求法而來,不是為衣缽而來。」

六祖從草叢中走了出來,趺坐在石頭上,惠明向他作禮後說:「希望行者為我說法。」

六祖說:「既然為求法而來,就該屏除一切攀緣心,勿生一念,我才為你說法。」

惠明遵照六祖的囑咐,默然良久。

六祖說:「不思量善,不思量惡,正在此時,那個是明上座的本來面目?」惠明至此言下大悟。

(第一公案原文:「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

惠明又問:「從上代祖師傳下來的密語密意之外,還有其他比這更妙的嗎?」

六祖說:「跟你講的就不是秘密了,若能返觀內照,妙法還是在你身邊。」

惠明說:「我在黃梅這麼多年,實在還沒有省悟自己的本來面目,承蒙行者的指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現在您就是我的師父了。」

六祖說:「你既這樣謙下,我們都是同師黃梅五祖,你要善自護持,勿令退失。」

六祖後來到了曹溪,又被惡人追逐,只好在四會的獵人隊中避難,前後經過十五年的歲月。

儀鳳元年丙子正月八日,六祖來到廣州法性寺,正逢印宗法師講《涅槃經》。講經時,有風吹動旛旗,一僧說這是「風動」;另外一僧說這是「旛動」,彼此爭論不已。六祖走向前去,告訴他們說:「不是風動,不是旛動,是仁者你的心動啊!」

大眾聽了都感到驚異。印宗法師就請六祖到上座,徵詰宗門奧義,見師言簡理當,不由文字,印宗法師說:「行者一定不是個平常人,我久聞黃梅的衣缽南傳,不知道是不是您?」

六祖謙稱:「不敢當。」

印宗法師立即向六祖叩頭頂禮,請他將五祖所傳的衣缽出示給大眾看。

正月十五日,印宗法師在光孝寺集合四眾弟子,為六祖大師舉行剃度儀禮,且自願拜他為師。

二月八日釋迦牟尼佛出家曰,集聚高僧大德為六祖授具足戒。西京智光律師為授戒師,蘇州慧靜律師為羯磨師,荊州通應律師為教授師,中印度耆多羅律師為說戒師,西印度密多三藏法師為證戒師。

六祖受戒的戒壇有一段因緣:劉宋時代有一位求那跋陀羅三藏法師,創建了這座戒壇,壇上豎一石碑,且曾預言:「後世當有一位肉身菩薩於此受具足戒。」

梁武帝天監元年(公元五○二年),印度智藥三藏法師航海而來,看到這法壇與石碑,將從印度帶來的菩提樹栽植在壇邊,並立碑預誌說:「一百七十年後,當有肉身菩薩在這菩提樹下,開演上乘佛法,廣度無量眾生,真是傳佛心印之法主也。」

次年春天,六祖辭眾欲歸曹溪寶林寺,印宗法師與僧俗一千多人,送到曹溪,當時荊州通應律師與學者數百人,依師而住。

六祖到曹溪寶林寺後,看到殿宇講堂狹窄,不能容納那麼多人,想予以擴建,就去拜訪當地地主陳亞仙說:「老僧想向施主化一坐具之地,不知道可不可以?」

亞仙說:「和尚的坐具有多大?」六祖拿出坐具給他看,亞仙欣然答應。

這時,六祖把坐具一展,盡覆曹溪四境,並有四大天王現身,坐鎮四方。如今的天王嶺,就是因此得名。

亞仙目睹這奇妙的境界,就告訴六祖說:「和尚您的法力廣大,但是我高祖的墳墓都坐落於此,將來建塔時,希望予以保留,其餘土地願意全部捐獻,永遠做寶坊。此地乃是生龍白象來脈,建造時只可平天,不可平地。」後來的建築都是依照陳亞仙的話去做。

六祖大師隨即在菩提樹下,開東山法門。六祖大師在城中大梵寺,向韶州韋刺史與官僚、徒眾說法:「我在黃梅得法後,受盡種種艱難苦楚,生命像懸絲般的危險。現在能與韋璩刺史和各官僚、僧人、比丘、比丘尼、老道、居士聚會一堂,這都是我們多生多劫的緣分,也是過去生中供養諸佛,同種善根,才能聽聞如上所說頓教的法門,和我得法的因緣。」

以上是筆者依據《壇經》「行由品第一」以及六祖入室弟子法海禪師所撰寫的《六祖法寶壇經略序》,略述六祖的生平及其得法因緣。六祖原是一個不識字的沙門,因聞《金剛經》而悟道。他所說的法,由門人法海禪師、神會禪師等予以整理,成為《六祖法寶壇經》,這是禪宗無上寶典。壇經所發揮的道理,自如來性海中流出,一言一語,不離自性。

釋德異說:「《壇經》者,言簡義豐,理明事備,具足諸佛無量法門。一一法門,具足無量妙義;一一妙義,發揮諸佛無量妙理。」《壇經》是實相般若,可以開學人的大智慧,啟發菩提心,與《金剛經》脈絡相連,二書如能同時讀誦受持,更易融會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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