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談天上的雲，杯裡的茶，我們不談論見地

 靈山居士：我們會談天上的雲，杯裡的茶，我們不談論見地

　　在今天，幾乎每個佛教徒都在說著利美，利美幾乎已經成為一種政治正確的外交辭令。不光是在佛教裡，全世界的政客也都在努力展現自己的利美情懷。你確乎沒有聽到哪個宗教領袖或是政治領袖(除了川普)說：“我們只考慮自己(宗派)國家，絕不考慮其他(宗派)國家。”但事實上，他們做的與說的正好相反。即便在佛教徒中，真正有利美胸懷的人也非常少見。大多數佛教徒甚至不知道何謂利美。

　　很多人問我什麼是利美，利美是一種態度，它指的是：所有的佛教教法都源自於佛陀，無論是藏傳還是漢傳，它們看上去如此不同或是彼此抵觸只是因為那是對不同人說的話。或是在不同的地區發展出的不同的傳統，不同的風格。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同樣的教法，也不是所有地區的教法都應該是同樣的面目，你不知道這種教法是針對哪一類眾生的教法，但它肯定對某一類修行者有用。

因此我們需要尊重所有的教法，所有的傳統。因為它們都是偉大佛陀的教法。而且每個傳承都已經被證明有其存在的價值，每個傳承都有過無數了悟的聖者。就像我們去藥店買藥，雖然我們可能只需要阿司匹林，但我們不應該因此就覺得其他藥應該被燒掉，也不應該認為無論是艾滋病患者還是紅斑狼瘡患者都應該服用阿司匹林。或者覺得自己應該同時服用所有的藥。你應該尊重所有的藥，雖然你可能只需要服用其中一種，但有很多其他人需要別的藥來治療自己。

　　據說，蔣揚欽哲旺波當年在傳法的時候，如果傳的是格魯派的法，他就會戴上格魯派的帽子，以格魯派的傳規來傳，以示對格魯派的尊重。

　　利美也不是指大家應該一起狂歡，忘掉彼此的差別。利美是非常非常高端的修行者才會具有的情懷。雖然每個人都在說應該利美，但不表示每個這麼說的人都擁有它。事實上，情況恰好相反，大部分人其實一點也不利美，他們只是在假裝利美。但問題是，利美不是能假裝的，事實上，它是修行的結果。你的修行越高，你的態度也就越利美。如果你對自己誠實的話，就應該知道其實你不關心其他宗派的存亡。你也不覺得每個教法都是平等的。即使其他人說的天花亂墜，你也不覺得他的宗派比你的好。在佛教徒中，每個人都在說利美，但利美變得越來越像是一種政治正確的外交辭令。佛教徒說利美也越來越像政客們出於政治正確而說的謊言。這正是我所擔憂的。

　　你知道，我一向不提倡把不同宗派的人們聚集到一起——喜歡這麼做的人大概得了腦梗——即便大家都是佛教徒，也會有很多不愉快由此而生。可能你不會看到佛教徒之間因不快而拿著AK47互射。但是因此而起的各種情緒引發的問題並不在少數。那又何苦呢?因此，我非常不提倡不同宗派的人彼此成為朋友或是過從甚密——除非他們永遠不談見地修行，除非他們已經是聖者。事實上，我有過其他宗派的朋友，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只是談論一些無關佛法的問題。我們會談天上的雲，杯裡的茶，我們不談論見地。我們彼此宗派的見地非常不同，只有傻瓜才會去試著探討這些。

　　但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佛教徒都知道該如何與不同宗派的人相處。大部分人和其他宗派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其實都只做一件事——試圖證明自己的宗派更好或是推銷自己的宗派。這實在不能不招來反感。更多的時候，是反擊。

　　在2015年初，很多歐洲人還天真的以為可以和穆斯林難民共同生活，現在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這麼認為。別說讓基督徒和穆斯林和平共處，事實上，即便是被普遍視為極其溫和的佛教徒，如果生活在一起也會產生很多摩擦，即便他們是同一個宗派，即便他們是同一個老師。更何況是不同的宗派，不同的文明。我們都是人，我們都有人的毛病。

　　對於佛教徒來說，呆在自己應該呆的地方，修好自己的法就足夠了，實在是沒有太多必要彼此之間過從甚密。根據我有限的觀察，大部分佛教徒之間的聯誼最後都是不歡而散。因為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對的，每個人也都覺得對方應該聽自己的，每個人都覺得對方是不重要的，每個人也都覺得自己的法比較好——因為那是“自己的“ 。這正是利美要消除的態度——我們因愛自己而偏愛自己的法，自己的宗派。因此，彼此之間保持適度的距離是對雙方都有益的態度。

　　靈山居士寫於2016年7月24日